道中道！
恩浩是贴在门上听动静的，被突然大开的门闪了个趔趄，直扑到了荀渐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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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渐倒觉得怀里撞进头小鹿似地，被恩浩唬了一跳。“嘿！”的一声拿手将他托稳，喝道：“干嘛呢！”
恩浩站定，似笑非笑尴尬的咧咧嘴，露出半排牙齿，跟着往后撤了两步叫：“二伯……”
荀渐见他探头向往里瞅，便一勾手把门上。轻快地走到他跟前，趁着恩浩不注意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，边笑边给劲的一旋一提，半笑半怒的说道：“窃听成瘾？”
恩浩“哎呀”一声，两手抱着荀渐的手，脚尖都跟着踮了起来。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门打开。荀渐揪着耳朵把恩浩扔进去。他依着电梯的一角站了，荀渐跟进来看看表，已经是十一点。恩浩揉揉发烫的耳朵，其实他是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才上来的。
东来起身，看看跪的七荤八素的许陌，过去摸摸他的额头，有些许的温热，对于常年体温不高于三十六度的他来说，这个温度意味着发烧了。
东来揉揉他的脑袋，轻声说：“起来吧，躺着去。”
许陌仰着脸，眼角一行泪，唇际线上一行深深的牙印，出血的地方还结着滚圆的血珠。东来用手指给他蹭干净，笑道：“自残水平见长！”
许陌倒把东来的手一推，费力的跪成直角，两手也直直的垂在身边，半是哽咽的说：“哥，小陌对不住您。”
恩浩跟着荀渐上车，系好安全带，虎子的电话就打过来。荀渐只是“嗯、嗯”几声作答，末了说道：“我开着车呢，你甭管了。去接林医生给许陌看看，挂个彩也比别人麻烦。”
虎子说：“好。”
荀渐又道：“甭跟那林子说我收拾过，不招他笑话。”
虎子笑道：“人家能看出来。”
荀渐笑着收了电话，耳边却是“嗡”的一声，一辆车超越过去，转眼无影。
风从敞开的车窗呼呼呼地灌进来，卷带起夏末初秋深夜不散的燥热。虽然恩浩很想问一问二伯小陌哥怎样了，但因为荀渐的静默，他还是出神的望着一闪即逝的街景一言不发。
荀渐像是知道他的心思，这一路虽无话，却带他去了轩华大厦三十九层。当恩浩在二百七十度落地窗前站定，那扣在眼前，穹盖似的星空、流转蜿蜒，火龙般的道路、五颜六色，或暖或寒的屋灯……那就像另一个世界，它广博、璀璨、神秘、当他们全方位，无遮拦的呈现在了恩浩面前，他在一瞬间品咂了渺小的味道。
多少年后，当王恩浩以炎阳龙头的身份再站到这间办公室时，仍无法忘记今天所感受到的震撼。
荀渐许他沉浸，五分钟后，突然说：“怎么样？有什么要问的？”
恩浩双手扶着窗子，向外凝望，轻声说：“您带我来这儿，肯定不是看夜景的。”
荀渐“哈哈”一笑，“行，挺有抻头儿【注】。”荀渐笑着点了支烟，恩浩转过身，屋里黑着灯，他借着月光望向荀渐，问道：“二伯，不让小陌哥回去行么，这次的事他只是想帮我……”
荀渐“嘘”出一长声，走到恩浩身边，扳着他的肩膀，推他再一次面向夜景，说：“夜景虽然迷人，但你要知道，成全了这个美景的黑夜其实是最危险的……”
他摁了手里的遥控器，屋子里的灯“哗”的全亮了，恩浩被这突来的明艳惊的一怔，再向外看，纵长的玻璃窗上只映出了自己跟二伯的身影了。
荀渐接着说：“……当你没有资格去游戏夜晚的时候，必须呆在玻璃后面，灯底下……获得这个资格的第一关是我们。”
恩浩把脸歪向荀渐，有些诧异。他当然懂这个“我们”指的是谁，他只是没想到荀渐会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跟他沟通。荀渐放开他的肩，又拨弄了遥控器，这回在沙沙声中，折叠窗帘滑动收起，连映出的人影也消失了。
恩浩很敏感，他想起窃听大伯的那些夜晚，于是垂了头说：“二伯，我听到的事，都已经忘记了。”
荀渐拍拍他的肩，微笑着说：“那是最好了。二伯只想告诉你‘资格’这道底线你老子会守，我跟你大伯也会。逾越了都会不开心。”
恩浩忽然明白，原来自己是没有资格过问小陌哥的，他望着荀渐，荀渐也盯着他，可终究恩浩败下阵来，小声说：“我知道了。我会专心读书，不再想别的事。”
许陌再也没去学校上班，每天接送他俩的也换了总是黑着脸的大叔，恩浩只知道许陌还在这个城市，偶尔看到他进出别墅，却说不上一句话。他没有刻意的打听，但却因为这偶尔能有的遥遥一望而心存牵挂，毕竟那个人的起落都是因为自己。